1995年冬天,穿上橄榄绿走上从军路,我第一次从接兵干部口中知道了西南边陲有个叫怒江的地方。从老家到上海,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从昆明又经过两天长途汽车的颠簸,终于来到怒江。
在山头上俯瞰,奔腾的怒江东岸这个小城,就是怒江州府所在地六库。
短暂的逛街购物,便见证了六库江东的全部——穿城路依在山脚,除骡马与汽车穿行并无太多商业气氛。人民路中心有百货大楼、新华书店,总算有了城镇的感觉。那段时间江东风清云淡,但六库、六库的江东逐渐演变成我心中的圣地。
六库江东在进入新世纪后开始了她的腾飞。
在边防支队的山头上俯瞰江东,逐渐有高楼向云而起,挡住了我识别江东每个建筑的能力。穿城路由八一路口至自来水公司段各类饭店、宾馆、铺面,或走马灯式交换着主人、变化着升级,或如“江江小厨”一般始一出现就打造着中高端的消费迎合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升。骡马车很快消失在穿城路上,八一路口经常成为交通堵塞的咽喉。
一路向北,穿城路连接的小沙坝,这个六库城的郊区地带不断内收。江东变大了,江东更变新了。从怒江大桥到旧的怒江电影院这段几百米的人民路上,全业态的各式服务填充着街道两旁,并不时地推阵出新。这条短短的街道,用它瞬息万变的时光之笔书写着怒江走向辉煌的历史篇章。
脱贫攻坚的关键时期,怒江如一只涅磐待飞的凤凰,六库的怒江两岸就如凤之两翼。
到怒江参与脱贫攻坚40天后,我第一次返回昆明轮休。短短几天,我又肩挎简单的衣物,独自乘上开往六库的夜班车再回疆场。
一江隔两山是位于三江并流核心区域的怒江州最显明的地理特征之一。怒江流经六库只能算是中游,从江两岸分别向两山的内部纵深而去,山峰一座比一座高。两岸逐级上升的一个个山头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村落,所以人们根本无法判断到底那里才是六库的至高点。
在我这里,这个问题却最简单位不过,我心中六库永远的至高点一定是江东八一路尽头相对而立的那两个山头。一头是起飞和降落过飞进怒江大峡谷第一架军用直升机的军分区,另一头则是我生活工作奉献整整个十年青春年华的边防。
边陲要地的六库,在和平安宁的环境下飞速发展几十年后,已经隐没于重山之中的这两个山头,依然可以搅动起江东风云。
一边是江边。六库怒江大桥于上世纪90年代初期建成通车后,江东大桥脚下的那片滩涂,成为六库主城区发展的重要空间,这些隶属于军事备用地的军产一下子就“发”了。从简易的农贸市场、烧烤店到茶室、饭店,再到之后的成片开发,六库人见证着六库发展的风云变幻,山头上的那个营盘与江边的这片宝地将江东的辉煌夺目与盎然春色融成了一体。
一边是山头再向上的山头。老六库村走完,里山更加郁郁葱葱,再往里却是一片开阔地。这里又与青山公园相连,从青山路盘山而上,中间也来到这片开阔地,再与老六库、八一路相连,正好形成了江东的一个完整环线。
江东风云的最恒久的见证者也许是那两座外来者到六库必游的钢索吊桥了。
六库第一座水泥大桥出现之前,连接江东江西的除了溜索,重阳桥和向阳桥应该是最重要和最安全的交通设施了。夜幕降临,桥上的彩灯点亮在江面,正如点亮了六库人心中的彩虹。
曾听六库有朋友讲过他小时候关于两桥的趣事。重阳桥、向阳桥的桥面在上世纪90年代前还是木质的。日久之后,桥面出现一些破损,汹涌的怒江便在破损的间隙中露出狰容。还在上小学的朋友和同学们最期盼的就是夏天来到,怒江江水暴涨之时,学校担心学生过江时的安全而不得不放假,那是令他们开心的事儿了。
这样的故事如今在六库、在怒江再也不会发生了。
江东向阳桥头的骡马市场不见了踪影,一条滨江休闲道路沿伸到了重阳桥,滨江道一侧或恬静幽雅的茶室,或热烈奔放的酒吧,在怒江岸边绽放着六库江东的魅力色彩。
六库江东飞速进步的风云变幻、时代发展的洪流涌动,是整个怒江州发展进步的缩影。
曾几何时,外来者一提起怒江,总会不自觉地给她贴上一个“贫穷”的标签。这是事实,贫穷的面貌困扰着怒江几十年。而另一个事实是,怒江人在无比艰难的条件下奋斗了几十年,怒江已今非昔比!
作为国家深度贫困地区“三区三州”之一的怒江,如今迈步在奔向全面小康的道路上,贫穷就将在不远的明天被甩到怒江的波涛中随波而去。
我幸,在这奋战的疆场,亦有我梦想飞扬!
作者:彭小柏